阿姨头也不抬:“你看看备注,上面写着你网名呢,错不了!”
章灏眉眼间浮现出些许疑惑,看了看网吧阿姨,犹豫半秒,还是提走了另一份外卖。
上楼关门,回到连窗户都没有的狭小房间,把开了整整三天的电脑关上,打开空调通风,空气逐渐变得清新。章灏进厕所洗了把脸,重新坐回桌子面前,随意扫了眼那份“意外之喜”
,双手习惯性打开自己点的米线,备注上的文字流水般在脑海里滑过。当章灏咽下嘴里的豆芽菜,就着味道夹上一口米粉,突然意识到备注上写的什么,身子骤然僵住。
来不及咽下嘴里的吃食,章灏眼珠死死盯向那碗凉粉,双手冲上去想要撕下用订书器订在塑料袋上的纸条,一个失力却将米线的汤打翻,弄得到处都是。
顾不得桌面上的狼藉,章灏像攥住藏宝图一样,双手颤抖捧着备注纸,一个字母一个字母阅读上面的文字。
nousavonsétédécouverts,courez!
短短一行,章灏捧在手心看了无数遍。
许久,章灏的目光才是从备注纸上移开,双手无力的耷拉下去,失神地看着桌面与衣服上的油渍,直到眼睛干涩到受不了,眨了眨布满血丝的双目,才是回过神来。
章灏摘下眼镜,双手捂住脸缓缓搓动,突然握拳,猛地狠狠砸在桌上。
“砰”
的一声,米粉被掀翻,撒在了地面上,弄脏了白床单,胸膛剧烈起伏,章灏眼睛通红,全然没了知识分子的淡然与从容,如同醉汉。
章灏其实早有预感,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
怎么办?
失态——也可以说是泄之后,章灏粗壮的气息立刻平复,眼神变得无比冷静,大脑飞思考。
再待在这肯定是不行了,这十天他一直在浏览以太暗网,知道现在全国已经大乱,戒严令下达了快一个月,国家与马斯克集团彻底撕破脸,也就是说抓他的人随时会来。
往哪里跑?
章灏顺势想到这个问题,眉头一拧,脑海里自动浮现出那个他不愿意面对的答案。
出海避难……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但小岭怎么办?
对于自己唯一的孩子,章灏不可能没有感情。
即使口口声声说不会对章小岭的人生进行任何干涉,章灏终究还是希望儿子能够支持自己,哪怕仅仅是在口头上。
但……这不可能,章灏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章小岭如果知道他想要做什么,绝不可能会尝试去理解,只会给他一个难以置信的目光,然后大义灭亲。
也正是因为明白这点,章灏才懒得与章小岭争论,不想做任何解释。在他看来,注定没有结果的争论没必要展开,对待青春期的孩子更是如此,反正自己的儿子一直有主见、有本事,从小到大就没让他操过心。
章灏如此想着,心中的情绪渐渐平复,顾虑一个一个清除。他站起身,把眼镜放在一旁,从厕所拿来抹布开始收拾桌面,将垃圾、污渍收进只吃了一口的米粉,又拖了地,把床单叠好,脏了的部分单独拎出来,还在里面夹了张百元大钞。看着收拾整齐的屋子,章灏长长出了口气,感觉神清气爽。
擦了擦眼镜,章灏踏踏实实坐到椅子上,不由自主望向桌上的凉粉,眼神立刻变得柔和。
抚摸备注单的劣质纸感,章灏摸了摸充满灼烧感的胃部,拿起黑色塑料叉,往嘴里慢慢喂了一口米粉,闭上眼感受嘴里的冰凉甜味,忽地失笑摇头。
他意识到,无论今天的决定是会令未来的自己感到后悔还是庆幸,多年以后,不论身处何时何地,当自己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得入眠,他都必将想到Labe11e送给自己凉粉的这个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