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表兄弟是国王,君主排在亲缘前。”
布雷纳宁毫不示弱。
“他们从小与你一同长大。”
“他们自以为很了解我,但那不是事实。你忘了吗?我是个无名者。”
一抹伤感爬上赫莱德苍老的面容。“无名者。”
他重复,“秩序的敌人,人们口中的恶魔。我知道你不是。没人比我更了解……我曾因短浅的目光犯下错误,伯宁。当初你在金星堡诞生,是我最小的孙儿。教宗告诉我,王血也有被恶魔力量污染的风险……朝堂上下劝我处死你,认为恶魔夺走了婴儿的灵魂而附着在肉体上……我不得不送你离开,伯宁,只有这样才够保护你。”
伯宁哼了一声,别过头去。“那你现在后悔了吗?”
“我做得还不够,远远不够。”
祖父低沉地说,“但那是唯一的选择。我背弃了我的本性,最终为王族留下了一条生路。光复军团,是你为我们这帮丢掉了祖宗基业的混蛋重新赋予的名字。你带来你的朋友,你的小小的秘密结社,让我们绝境逢生。”
“我展壮大了她。”
布雷纳宁骤然抬头,瞪着老人。“而你亲手……让我带给了他们毁灭。”
“不。想想看,就算与光辉议会结盟,我需要的也只是赶走他们。”
祖父告诉他,“但我毕竟不是你,你的同胞也并不了解军团真正的事业。我告诉维尔登元帅盟约的事,接着半个光复军团都知道了。许多人无法接受事实,甚至公开表叛国言论……考虑到光复军团的内部安定,我不得不将少数叛逆分子就地处决。”
布雷纳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时候,如果他还相信这话,那他活该这辈子都被人当猴耍。我也有眼睛耳朵,不是么?
“所以赶走无名者都是正当的律法执行喽?”
他忍不住问。
“一切由你查证。”
祖父向他保证,“你见过他们,灵感学会。你们无名者不是能感应到彼此么?你的同胞都聚集在一处。他们成立了新的秘密结社,在城里烧杀抢掠。没错。军团欠过他们的情,我也正是因此,才容忍至今。否则维尔登元帅早就将他们连根拔起了。”
赫莱德摇摇头。“瞧这帮恶棍,把好好的王城变成了什么样子!你的同胞当然有好人,然而大多数都脱不开人们对无名者的印象。我们招兵买马,是为了应对猎魔运动的危机,而这本不是属于瓦希茅斯的威胁。事到如今,也该肃清队伍,整治风气了。”
布雷纳宁差点被他气笑了。“你真宽容。”
祖父似乎听不出他的讽刺。“尽管如此,他们得到了最大的仁慈,你根本想象不到代行者向我提出了多么过分的要求。”
赫莱德闭上双眼,“这都是为着你的缘故,布雷纳宁。但我不后悔。我告诉过你,有得必有失。王族的存续胜过一时利益。”
抛开理智和思考能力,这些话听起来几乎像真的。光复军团放任了灵感学会,祖父与议会的代行者并非真心结盟。至于那些死去的人,不过是立场变动时无法避免的损耗,就像战争伤亡。布雷纳宁嘲弄地想。哎呀,一边是法罗斯的人肉汤,一边是祖父慈爱的欢迎宴会,相信谁还用选择吗?
“谎言。”
他给出答案。
当然,他既无证据,也无理由,然而这时又何须争辩呢?祖父所谓的“仁慈”
,他见过了太多太多,如今就连试着说服自己取信半分都困难。其实我一直都清楚,不是么?
“我受够了你的谎言,祖父。我看得见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