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泽再次见到风云弘的时候是在风云家的堂厅里,风云家的家主正襟危坐,头上两支白翎浅刻繁复花纹,在大厅橙红的灯火下闪现某种金属的光泽。
“难得祭酒大人光临鄙府,能借此机会为风云家的小子们授课是在下的荣幸,都过来见过祭酒大人。”
家主风云弘双手支膝颔首致意,黑中染霜的头发几缕狮鬃一样垂下,气息如山峦稳重。
“哪里哪里,家主言重了,能为贵府尽鄙薄之力在下心甘情愿。”
玄泽笑着说。心里却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弘时的场景,那时弘还年幼,如同绝大多数人年幼时一样稚嫩单纯,眼神倔强。
于是风云世家的青年翘楚们安静地列在堂前整齐地行礼,身上柔软的绸丝随着少年们的躬拜垂至漆黑的地板上。玄泽还礼,他看着眼前的少年们,目光捉摸不定。
风云家庞大的建筑群里,灯火放射状地从山丘顶部的家主府四散延伸,冠姓风云的少年们见过客人以后在理事的带领下依次回到各自的府中。
风云家东府,后花园的墙上坐着两个少年。
“哥,我们不是已经有了好几个先生在学堂么,怎么还要来一个什么祭酒大人,不会跟其他先生一样又要来一大堆作业吧,那也太无聊了。”
风云楠皱着眉头抱怨着,夜深风寒,少年脸颊略有苍白。
“楠你就少说两句,祭酒大人可不同平常的先生,他是整个华朝最为博学的人之一,按理根本不会来教我们这些世家子弟的,你就知足吧。”
风云凌笑道。
“他再厉害还有父亲大人厉害,”
风云楠颇有不平,“那个什么祭酒看我们的时候贼眉鼠眼的,感觉坏坏的。”
“哎呀,楠你慎言。”
风云凌头疼地看着自己永远口无遮拦的妹妹,“祭酒大人声望很高的,不会是坏人的。”
“有那种笑容的家伙就算不是坏人也不会是好人的。”
风云楠坚信着自己的直觉。
风云凌一时无语,他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两人安静下来,似乎再没有什么话可讲,于是就安静地坐在墙头,月光无声地倾落,夜风骤起,越过少年头顶的云,暗啸至迎客厅堂的窗棂之上。
此时风云家主堂的夜宴已接近尾声,推杯换盏里其他人渐渐默契地退去,只留下主客二人自沾自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