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冷。
仿佛把冰河世纪的月光塞进骨头缝里,从脚趾尖一路冻到天灵盖。
然后是烫。
千万根烧红的针突然从骨髓里刺出来,王馨镅尖叫一声,从无分的混沌中苏醒,汗珠砸在地上,周围早已湿透。
二楼的空气里浮着熟悉的,旧纸页的霉味,令人安心。
王馨镅忍着头痛拿起手边的书。
《刺客列传》,这玩意刚才像活过来一样,给她太阳穴来了一下狠的。
记忆像滚水泼进雪地
她仿佛盲人突然见到了光,那是刺客躲藏在夹层中长达数日,被黑暗熏陶成的恍惚。
她突然尝到血的味道,可舌尖分明没有伤口,那是刺客自喉头涌上舌尖的失败。
她开始干呕,可吐出来的只有零碎的片段,老人坐在山洞中拉动着卡曼贾,在弓弦摩擦出最后一个连绵的尾音后,天穹与大地合拢,吞没了整片山谷,转眼间那声音又由教堂的管风琴传来,那音管由数千唱诗班少女的喉骨拼凑,在亵渎的圣颂中,主教被钉死在管风琴上。
疼痛开始具象成形状。
有东西在她脊椎上刻字,不是刀尖的凌厉,而是像老树根缓慢挤开岩层。她恍惚想起幼时见过苗嘉桐沏茶——滚水浇上陈年普洱,那些紧压的茶饼就是这样一寸寸舒展,把几十年的光阴都泡进一壶酽红里。此刻她的灵魂正像那块茶饼,被陌生又熟悉的记忆浸透、胀开、渗出沉淀了百世的苦香。
粗糙的大手抚摸着头顶,李牧云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疼痛潮水般褪去。
“知道为啥之前不让你上去了吧,这玩意可老有劲了”
王馨镅顾不上回话,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虽然不疼了,但这些不知道是谁的记忆仍冲的她一阵眩晕。
李牧云靠着栏杆坐下,双腿悬空,点起了旱烟吧嗒吧嗒抽着。
烟雾缭绕,王馨镅逐渐缓过劲来。
“死老头能不能别抽烟。”
她给了他一下,刚才的经历就好像是在看一场电影,不过一会是旁观者,一会又成了主演,各种视角来回颠倒,搞得自己好悬没精神错乱。
“恩将仇报是吧,这玩意多好你都不知道,还推我。”
李牧云有点嗔怪的说着,手却直接抓着王馨镅的领子把她从二楼扔出去,还是上抛着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