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鬓角染霜的男人,蒋红梅红指甲无意识地摩挲着柜台边缘,恍惚间又回到了下乡的知青点——那个总把最后一块红薯塞进她饭盒的男人,此刻正局促地揪着中山装的衣角。
“真是稀客。”
红梅率先打破沉默,涂着红色甲油的手指优雅地抚平旗袍褶皱,“快坐,喝点菊花茶?”
她转身时,身后的檀木书架上,“先进企业“的铜牌折射出细碎的光。
颜良丰盯着自己在玻璃桌面上的倒影,喉咙发紧得说不出话,倒是颜珍珍大大方方掏出样品:“蒋姐,我们想印一批药材包装纸,要有茂村的野菊花图案。。。。。。”
“你们去了广交会?”
蒋红梅眼睛一亮,“是来观摩,还是……”
“红梅姐,我爸带着茂村人做成了中药材种植基地……,”
颜珍珍一张小嘴叭叭个不停,喜悦怎么也藏不住,“我们在广交会上签下订单,回去还要扩大规模,就想着要把外包装做得好些,符合国内外高端市场的要求就行。”
“你这要求可不低呐,”
蒋红梅笑了,指尖不时叩击桌面,目光不时落在颜良丰身上。
“我有个想法,”
她推来一本样品册,内页夹着带有压纹的特种纸,“用这种纸印药材说明,再配上烫金工艺,既能防潮又上档次。”
她突然凑近颜良丰,压低声音:“老颜,你还记得当年在知青点,我们用野花染布的事吗?现在的印刷技术。。。。。。”
暮色渐浓时,颜珍珍抱着设计图稿蹦跳着去付定金。
店内只剩两人相对而坐,老式座钟的滴答声格外清晰。
蒋红梅往搪瓷缸里撒了把陈皮,氤氲的热气模糊了镜片:“听说你这些年不容易。”
她望着窗外熙攘的人群,“不过看到珍珍这么出息,也值了。”
颜良丰盯着杯底浮沉的陈皮,突然想起知青返城那天,蒋红梅塞给他的那封未拆开的信。此刻货架上的油墨香与陈皮的药香交织,他终于抬起头,声音带着几分释然:“这些年,多亏了珍珍。。。。。。对了,你的印刷厂,还缺不缺药材做天然染料?”
“你,还真会顺竿爬呐,”
蒋红梅嗔怪道,“看谁,都想到生意?”
“我……我不是,”
颜良丰讪讪的,“不是想冒犯你,就是……”
“就是觉得用谁家的也是用,用茂村是药材不是更好?”
蒋红梅打趣道,“你还真老实,这么多年都没咋变。你这样做生意,可容易吃亏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