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屿现自己又开始看着南序失神了片刻,他躲开和南序干净的眼瞳对视的目光:“怎么?安东尼奥找上你,想让你下注了吗?”
“说了几句。”
南序回答,“还告诉我如果你可以活下来就也算你赢。”
裴屿的脸上闪过极为讽刺的笑意。
他们上层人士喜欢通过对底层人士施舍一点微不足道的让步当做莫大的恩赐和慷慨。
安东尼奥甚至给他安排了专业的医疗团队和训练计划。
无非是希望他可以在那只狮子的爪牙下支撑得久一点,令那些观众能够尽兴而归。
最终的终点终究指向了永恒的利益。
1号那头狮子被豢养成了极度嗜血的好战分子,比在丛林草原中更具有野性,裴屿曾经亲眼见过1号把忘记穿防护装置的朝夕相处一年的饲养员毫不犹豫地撕裂,然后慢条斯理地噬咬,吞食享受着那位和他朝夕相处两年的饲养员血肉模糊的残肢血块。
面对未知又既定的死亡结局,裴屿不可能告诉他的奶奶,游魂一样在蒙特佩斯的大街游荡,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叙说的人,不知不觉他就又来到了这家花店。
在进来以前,他就隔着玻璃看了南序很久。
南序低头演算着题目的过程,没有现他。
树叶在随风摇晃,也晃动了斑斑驳驳落在南序侧脸上的树影。
因为冷暖交汇的空气而凝湿的微小水珠停在南序的睫毛,润湿出晶亮鸦黑的色泽。
裴屿其实不懂自己会找到南序。
他和南序之间本来就是关系不好的陌路人,因为双方的性格,连厌恶都谈不上酣畅淋漓。
等到他真的死了的消息传到南序的耳朵里,大概比路过的风存在感强一些,却也很快会从南序的生活中散开。
快要死的人总是会受到一点眷顾的。
譬如南序的瞳孔里凝缩了一个只有裴屿的倒影。
“你有没有听过一种驯兽的手法,驯兽师为了快驯服一只野兽,会涂抹上一种气味特殊的香料,钻到笼子里和野兽同处在一个笼子里。”
忽然说起了别的话题,南序的声音低缓,很容易就让人逐渐沉迷。
“那种香料的味道可以让那些兽类不喜欢靠近你,根据气味把你判定成有攻击力的同类,不会第一时间对你出手。”
裴屿认真地聆听。
南序从来没有和他有过这么长的对话。
“接下来就是硬熬,几天几夜不合眼和它对峙,不让它睡着,要是它快睡着了就用铁棍敲打笼子吵醒它,不停地强迫它清醒,让它达到最疲惫的状态,让它认输。”
“随着时间的流逝,气味会渐渐消散、人体血肉的气息就会散出来,这个时候,如果那只野兽还没有被消磨野性,仍然暴戾,你会被它毫不犹豫地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