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春节,和投资圈的朋友们聚会了两次,第二次是在什刹海一个朋友开的会所里,偶遇了圈内的一位大哥,杭州人,为人低调,这次一家老小来北京小住了快半个月都没有惊动圈内人。与他寒暄了两句,话语间了解到他来北京拜访几位金主,我猜想应该是做新一轮的融资。我问他是否看好来年的行情,他笑笑没有说话,这是圈子里要好的熟人最惯用的表达方式,我自然心领神会。和他告别之後,回了一趟我父母家,给李彤拿了一些老家特产,我爸问我李彤的情况时,我完全心不在焉,被他训斥心里根本没有家庭,只有工作。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和他争辩,因为所有往常那样的争辩最终都是我理亏。
我妈留我吃晚饭,我脑子里全是事,说一声我去跆拳道馆就匆匆离开。从公主坟出来的时候,等红灯时给周嘉伊编了一条信息,想想又删了,给她打了个电话。上次一别以後没两天,她的父母也来北京看她,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了起来,用广东话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没听见,我知道她大概不方便,告诉她半个小时以後再联系。
不到半个小时,她的电话追过来,我还在长安街上堵着。我开门见山地说了我对眼下行情的想法,她想了想说会尽快给我答覆。又不到半个小时,我刚准备将手机放进道馆储物柜里,周嘉伊的信息来了:明天下午4点,银泰下午茶。
从道馆出来已经是晚上8点多,饥肠辘辘,精神却无比轻松。手机信息响起,低头一看,瞬间又觉得愁云密布,陆鹿来了一张在我家吃饭的照片。我心里猛紧了一下,一路油门小踩,风驰电掣地赶回家。
离家不远,看见陆鹿家的灯还暗着,应该还在我家里。上次社区酒会之後,她和我联系不多,但是和李彤联系频繁,两人在朋友圈里经常互动。虽然不知道她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麽药,但我还是决定探个究竟。
进门的时候,三个女人正在客厅聊天,见我进来,我丈母娘先说话了:「你看,不禁念叨,我们正说到你呢。」
「哟,陆大人在啊,说我什麽?」我装作惊讶地回道,她穿着一套驼色的呢子套裙,我并不喜欢。
「你能别老陆大人陆大人的麽?都被你叫老了。」陆鹿眼神里带着箭,回了我一句:「我们家老黄最近说要装修个书房,所以我就想着来你家取取经,讨个经验什麽的。」
「哟,哪儿敢啊,」我迎着她的视线回敬她:「我们这小户人家,」接着问李彤:「带陆大人上去看了吗?」李彤说她们刚说到这事情,我就开门进来了。
我将地上的运动包拾起来,说:「我可不好意思献丑,李彤你带陆大人上去看看吧。」看着她们有说有笑地上楼。
我钻进浴室,心里暗自想着,陆鹿将吃饭的照片给我,肯定猜中我会着急赶回来,藉口说要看我书房装修,不知道究竟想要做什麽。想了想,澡也不洗了,拿毛巾擦了擦也上楼去。
在门外,我听见李彤向陆鹿介绍我的书桌,是一个设计师朋友做的,从台湾拆了送过来的事情。陆鹿有些好奇我的书架,本想听听他们说什麽就下楼的我,马上就冲了进去。
「啊,说起这个书架那全都是故事,」我赶紧进去,挡在书的前面,然後将李彤揽在怀里,挡住另一边的书:「单是组装这个书架,我就用了半天时间,结果还装错了,打电话给我朋友问了快半个小时,远端视频指导我才将这个书架装了起来。喏,那个唱片机故事更多,」我指着旁边的音响柜说:「胆机从香港买的,唱机是德国的,音箱是芬兰的,线是日本的,我花了两年多时间才把这一套家夥什攒起来。」
三位女士都呆若木鸡地看着我,肯定是被我忽然闯入然後一反常态的殷勤惊到了。
「我怎麽不知道你装书架装了半天?」李彤皱着眉头问我。我赶紧将他们推向音响柜:「咳,装了多久还得跟你汇报啊,显得我多笨似的。」
李彤也笑笑,走向音响柜,说找一张唱片的时候,陆鹿靠在我耳边小小声地几乎只剩下气流地说了三个字:「行为学?」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我的眼神里写着:你到底想怎样?她的眼神里写的是:我想怎样就怎样啊。
李彤找了一张窦鹏的唱片,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说了声不好:「妈,厨房里是不是还做着银耳呢?」我丈母娘也反应过来,赶紧就追了出去。
李彤看了眼手表,有惊无险地说:「还好我想起来了,要不水熬干了都不知道呢。」
我将李彤扶到小沙上坐着,那一瞬间,唱片里正放着窦鹏《情深难了》前奏的弦乐,我咬着指甲感觉陆鹿在看我,而我看着李彤,李彤则低头看着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