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契嘛,签契后能得二两银子,月钱是一吊半,比签三年又多了些保障。在这五年里,府里会把你当成长期可用之人培养,像一些精细活儿、要紧差事,也会放心交给你。可要是犯了大错,提前被撵出去,那之前的辛苦就白费了。五年时间对姐儿成长来说,虽说比三年强些,但也难做到全程相伴,所以也是不成的。”
唐嬷嬷耐心解释着。“至于十年的长契,一旦签了,会给你五两银子,月钱也是一吊半,府里会将你视作自家的人,吃穿用度虽不会大富大贵,却也能保你安稳。逢年过节,主子们心情好,赏赐也不会少。只是这十年光阴,你得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系在府里,一举一动都得守规矩,稍有差池,便会严惩。”
禾穗听得眉头紧皱,心中满是纠结。往后的都要被困在这府里吗?可眼下又急需这份差事。
一想到家中还欠着村长家的三十两银子,签十年得来的银钱远远不够,禾穗只觉心头像压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
她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问道:“嬷嬷,那死契又是怎样的?”
唐嬷嬷神色一凛,语气也变得凝重起来:“死契,那可就把自己完完全全卖给府里了。府里会一次给你家里二十两,从此生死、嫁娶,全由府里说了算。好处是,只要不犯大错,府里会养你一辈子。可一旦犯错,下场也会比签长契的丫鬟凄惨得多。你可得慎重思量。”
沉默许久,禾穗抬起头,看向唐嬷嬷,声音带着几分决绝:“唐嬷嬷,若是我签了死契,能不能先预支一年的月钱?”
“禾穗儿,你这是疯啦!你可莫要犯糊涂!”
王嫂子听闻,顿时瞪大了双眼,声音拔高,满是不可置信与焦急,不等唐嬷嬷回答便急急打断道。
禾穗苦笑着叹了口气,无奈说道:“王嫂子,你也清楚,我家里如今还欠着村长家三十两银子呢。”
王嫂子闻言,更急了,她缓缓开口:“禾穗儿啊,这死契一签,可就把自己卖给人家了,往后可就没了自由身呐。就算能预支一年月钱,可往后的日子就全由不得你自己做主啦。依我看呐,你不如先签个十年长契,再去求求村长,等你每月拿了月俸银子再还给村长家”
禾穗紧咬了咬嘴唇,终是忍不住打断了王嫂子的话:“王嫂子,我弟弟妹妹眼瞅着年纪越来越大了,二弟也到了该启蒙读书的岁数。要是能有了这笔卖身银子,先把赔款还上,爹娘也能轻省些,待明年我有了月俸送回家里,弟弟妹妹们也能过上些好日子了。”
禾穗强扯出一抹笑接着说道:“我知道签死契意味着什么,只是爹娘已经被压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我作为家里的长女,总得为弟弟妹妹们撑起这片天来。况且府里夫人姐儿都是和善的,只要我本本分分做事,想来没有什么难处。”
说到这儿,她的目光变得坚定,仿佛什么都无法改变她的决定。
“禾穗儿,我的傻妹子哟,咋就这么倔呢。签死契可不是小事儿,这一签,往后的日子可就全搭进去了。你爹娘要是知道你为了家里,把自己卖了,他们咋能忍心啊!”
王嫂子急得直跺脚。
唐嬷嬷自始至终都只在一旁一直静静地听着,此时微微叹了口气,目光带着几分复杂地看向禾穗:“禾穗,嬷嬷我在这世上走了大半辈子,见过不少事儿。你这份为家人着想的孝心,确实令人动容。可这死契一旦签了,就再难有转圜的余地了。这样吧,你今日先回家去,自己再好好想想,也和你爹娘好好商议一番,明日你再来寻我签契,至于预支月钱的事儿,还得等我禀告了夫人,由夫人定夺才行。”
禾穗还想张嘴辩驳几句,可王嫂子哪肯给她机会,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手上的劲儿大得仿佛生怕禾穗下一秒就会跑去签那要命的死契,嘴里一边说着“先回去,先回去”
,一边匆匆忙忙地向唐嬷嬷拜别,半拖半拽地拉着禾穗出了县府往家的方向走去。
唐嬷嬷也不曾挽留,任由她们离去。
一路上王嫂子还在孜孜不倦念叨着:“禾穗儿呀,你可千万不能犯糊涂啊。这签死契,就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那夫人和姐儿眼下瞧着是和善,往后的事情谁说得清呢,可不能轻易把自己给卖了呀……”
她絮絮叨叨,一刻不停,每一个字都带着对禾穗满满的担忧与关切,那苦口婆心的模样,就盼着禾穗能回心转意。
禾穗埋头走路,眼神空洞洞的,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禾穗爹早已在村口张望,看到禾穗回来,禾穗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赶忙迎上来询问情况。
“大丫,你可算回来了,咋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