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要靠木板拼凑才能勉强有张床板容身,时间再缩减,想来夜里并不会太好过。
无所事事的时间里,倒是可以早些入眠,才好蓄足精神来应对考题。
比起中小三元的时候,范愚确实长高了不少,但比起叶质安或是祝赫,都还相差不少。
往常都盼着再长高些,这会儿对着狭小的空间,拼凑好床板以后,他却难得找见了点好处——
想来这会儿不知道在哪一处号房的祝赫,蜷起来入眠时候定然要不及他舒适。
白天的时候还以为没什么用处的炭盆,夜里却显示出了存在感。
号房外边是条长巷,风雨难蔽,于是冷意唤醒了未披外袍就入睡的范愚。
即便有炉火在,风吹进来的瞬间还是让刚入梦乡的人猛地打了个寒颤,清醒过来。
披上了外袍之后再重新蜷回到木板上,才没再被风吵醒。
有一回惊醒在,加上蜷缩着入睡的姿势让人身体僵硬,直到号房外边开始有人声走动时,范愚其实都没休息得太好。
前边几回科考时候还未体会到多少的艰辛,终于在乡试第一场凸显了出来。
子时卷,想来每一个终于拿到了考卷的书生,都得长出一口气。
范愚亦不例外。
科考本身没给他太多紧张的感觉,却硬生生被号房的环境与等候的规矩给折腾了一番,刚接过考卷铺展在已经放回原位,还带着点身体温度的桌板上,尚未看清考题就已经轻松了不少。
而等到看清楚题目,开蒙以来打交道最多的四书文与试帖诗,更是让范愚放下心来。
乡试第一场试三篇四书文,考题的顺序甚至是按年循环。不曾进场,就能有一大半做过功课的考生已经摸清楚了今年会试哪三册。
范愚倒是因为花费了一年功夫在游学上边,没去打听到这么详尽的地步。
但左右不过是四书文章,不论是选的哪三者,都不至于将他难倒。
倒也不是自大,毕竟从开蒙至今约莫八年时间,一大半都在同四书打交道。
这最熟悉也是难度相对最低的一场考试,范愚答得颇为顺畅,半点没有卡壳,落笔如有神助。
虽说晃悠的桌面不可避免地干扰到了字迹的美观,又练了数年书法之后呈现的答卷,也还是要比当年院试时候好看太多。
就是范愚自己不甚满意罢了。
想到乡试不会提坐堂号,交卷的同时对着号房的破败又生出来了些许的怨念。
子时拿到考卷就开始就着烛火答题,三篇四书文章并一道五言八韵诗会耗费的时间并不久。
不止认认真真拿炉火为自己准备了饭食,入夜之后范愚还能早早放下笔,颇为放心地将试帖诗留到次日再作答。
就是木板睡着依旧不舒服,以至于次日醒来时整个人都是腰酸背痛的状态。
在狭小的号房里头勉强舒展了好一会儿身体,才又低下头去开始答被留在最后的一道试帖诗。
时间估计得正好,落下最后一笔都还不及午时,令他又体验了一回等候放排的感觉。
可八月的烈日并不友好,晒得夜里没休息好的一众书生头晕眼花。
范愚的面色也就因此不是很好,等被候在外边的叶质安瞧见了,少不了一副温补的药剂灌下去,还早早压着人到床榻上休息。
对比号房里边的单薄木板,客栈还算柔软的被褥可要舒适太多。
天还没黑就被推进被窝里的人,明明对不能读书有些不情不愿,真正阖上眼之后却睡得格外香甜。
经历过久违的冷硬床板之后,便是美食佳肴或是书册孤本,都没有被窝的诱惑力来得大了。
就是口中还对叶质安将书册挪到他躺着没法伸手够到的位置有些不满。
乡试各场的交卷与入场之间只有一日间隙,若不是外边那群纨绔子又闹出来了不小的动静,范愚兴许就会在被窝里直接睡过去这一整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