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平昌县已经是下午,于是范愚只在边上站了片刻,便掸了掸方才搬下书箱时候被弄皱的衣衫,打算先回到府学去。
临走之前,望着眼前师徒二人忙忙碌碌的动作,他不免开始回忆宋临收拾时候用了多少时间。
再一对比,同情之意猛地窜上了心头——
宋临当时可是整整收拾了三日,虽说要算上其间对着手中药材呆研究的时间。
这样一来,哪怕这会儿是两个人,等到天黑也收拾不完罢?
不说多半会被爱医成痴的师徒二人忘在脑后的晚饭,卧房也还未收拾出来,这怕不是连夜里休息也得去外边找家客栈对付着过了。
范愚摇了摇头,虽然觉着这会儿的叶质安不会在意外界,还是冲着正在忙碌的少年郎告了声辞。
倒是没想到,这人不止注意到了,还转过身来给了回应。
“阿愚,忘了同你说,既然悬济堂已经挪来了平昌县,往后旬假时不如就直接来医馆罢?”
瞧见范愚点头答应之后,叶质安就又将注意力全部放到了手中的药材上,连范愚离开时候阖上门的声音都没听见。
和范愚料想的一样,等他回到府学,已经用完饭从饭堂里走出的时候,悬济堂的新址,师徒两人依然还在忙着手上的工作。
直到屋里的光线昏暗到再也看不清手中的药材,这两人才抬起酸痛的脖子,意识到自己没有点烛,也还未曾用饭。
到最后,一人手里握了一本医书,寻了家酒楼,对付过去了晚饭和一夜的休息。
等范愚又结束了一回旬考,搬来平昌县之后一直悄无声息的悬济堂,才头一回开业。
而当范愚照着叶质安的提议,独自一人上医馆赴约,才猛地意识到自己似乎还有点路痴的属性在。
明明是个已经去过两趟的院子,这会儿却怎么也找不着所在。
完全忽视了头一次有牙人带路,上一回去也是有叶质安在前边领着。
在江南民居之间深深浅浅的巷子里穿梭了许久,范愚才终于找见了当时牙人的热情介绍中曾提及到的酒家。
顺着并不大清楚的记忆再往里找,才终于认出来了条熟悉的巷子。
好不容易站到了木门前边,范愚已经在心中抱怨了片刻宋临闹中取静的爱好,闹是闹了,可实在难找了些。
尤其是医馆才刚搬来,平昌县并没有几个人知晓它的存在,于是连想要问路都无处可以求助。
门内,宋临果真正在他喜欢的树荫底下,架起来张躺椅,悠哉悠哉地捧着医书在读。
说是开张,却并没有病人上门。
宋临倒也不急,整日仰躺在舒适的躺椅上边,顺便放任自家徒弟的小爱好,心情好了,还偶尔给折腾新口味遇上瓶颈的叶质安指点一句。
范愚的到来,倒是成了悬济堂在平昌县的头一个上门诊脉的病人。
才进门,就正好撞上了这场景。
也是至此,范愚才知道折磨过自己好一段时间的奇怪口味药方,还有着这位神医的出力。
不过反正叶质安至今没研究出来他得了什么病症,这爱好能转移点注意力,倒也勉强算得上是件好事。
起码不至于因为研究新口味,再搞出来眼下一片青黑。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药便是研究出来了,被折腾的也不会是范愚自己。
若不是不通医术,没准范愚还会帮着出谋划策,努力让更多人尝一尝神医弟子的手艺。
旬假向来没什么安排,考虑到叶质安对“古怪病症”
的那点研究执念,悬济堂索性就成了范愚固定消磨时光的地方。
宋临虽然永远记不住他的存在,但自己帮着寻到的院子呆起来却还算舒服。
就是状元楼的掌柜同侍者兴许会对这状况不大满意,毕竟自打两人约好见面的位置生变化,这位小三元便再也没在旬假时候去呆过哪怕一日了。
若不是悬济堂所在的巷子离着状元楼还算得上近,范愚每回路过时还会带上一食盒的点心走,掌柜怕是就要问出口,是不是哪里得罪到他了。
但对于范愚而言,倒却还有点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