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不能回去刘家冒这个风险。”
管殷进门来张口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就直接反客为主,“原本她……原本就是为了让你远离那个让你不幸福的地方,你现在再回去,岂不是一切都前功尽弃?”
把原身从彻底沉沦的泥沼中拽出来的也是刘姣安,管殷不希望等到自己离开的时候,却毁了这份金兰之间无私的付出。
手里面原本拿着的杯子也被管殷毛毛躁躁的放在了桌子的边沿。
“啪,咔嚓!”
、
凌霄这一套杯子今日也是倒了霉,三个人没喝上几口水,反倒是杯子接连摔碎了两个。
在管殷为了掉在地上的杯子心生愧疚的同时,刘姣安的话先动作一步传到了前者耳朵里:“刘家很快就会知道你没去科举,更是顶替了程见微的身份在做教书先生,到时候无论是你,还是程先生,都少不得被影响。”
“我……”
“可就算是你回去刘家,也改变不了这件事不是么?”
管殷意识到刘姣安说的没有错,刘父既然不想考虑女儿的幸福,那么她这个“女婿”
,最好是永世不得翻身,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
到时候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刘父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要刘姣安改嫁。
可正是因为刘姣安还在身边,刘家做事好歹还能有所顾及。不然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恐怕要被刘家劈成八半……
“不会的,原本我父亲与殷云山人无冤无仇,只是因为一个我。”
“况且,能够从你这里买故事的人,不是有钱,便是有权。只要我离开了,刘家没有必要和你过不去。”
刘姣安走一步看三步,不过这一切在管殷落在眼中,便觉得还为时尚早。
且不说程衡此去能否得中,就说凌霄姑娘那心上人……既然在京城攀上了高枝,难保不会为了自己的过往不暴露而杀人灭口。
区区一个小教坊罢了,钱斗不过权。也难怪多少徽商经商了,挣钱了,就要拼了命的供子孙后代读书——民风都是一复一日形成的,原本不过是为了能够更好的活下去罢了。
因地制宜,好商,也就自然要重根本,保根本,种田和读书显然就是其中症结。
“你可想过如果你爹爹有朝一日为了‘嫁女儿’,可能去收个养女?”
此话一说出口,管殷便觉得自己还是小说看多了,下意识想出来的都是些古言里的嫡庶、旁支过继——可这样的事在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只是被后人放大了其中的矛盾罢了。
“到那个时候,你没有用了,他也就该对我下死手了。”
“这才是我为何要早些回去。”
刘姣安听着管殷这一句句自相矛盾的话,意识到后者其实是害怕一个人面对的,“此去我心中有数,你也不必担心于我。”
这下屋里面的三个人又不做声了,管殷似乎是被刘姣安的逻辑噎住,想不到任何可以用来反驳的话,抿了抿唇之后,半垂着眉眼,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
一股邪风顺着窗子吹了进来,原本穿的就不厚的管殷跟着打了个哆嗦,有些尴尬的看着身侧的两个姑娘家。
显然,管殷的话并没有半分留住刘姣安的可能,在她想起来要拦一拦的时候,刘姣安已经推开门走出了凌霄的屋子,只剩下凌霄手里捻着丝线,朱唇轻启:“你知道,我真的很感谢你愿意为了殷云姐姐把她要做的事情做下去。”
“你知道……”
“我知道你不是她了……”
凌霄接过管殷的欲言又止,“不用想那么多,若是这缇天地之间没有鬼神才可怕,不是么?”
“有了鬼神,也就有了寄托。”
“至少对我好的人就算是见不到面了,也在以另一种方式陪着我。”
凌霄的家庭当然不幸福,仅有的那点幸福也被一场无情呃洪水给冲散。再后来,所有的温暖,就都是这个被称作和戏子一样无情的“教坊”
里,每一个女孩子给的。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把她要做的事情做下去了,我都敬你。”
凌霄说话很漂亮,可这句话却是发自肺腑的,“姣安过来并不是生你气,只是她知道你太辛苦了……在一个没有依靠的地方,一个人,是谁都要害怕的。”
“所以你有些脾气是正常的,不然才要人觉得可怕。”
刘姣安也不是个善于解释的,但是凌霄就不一样了,凌霄很会说话,从来不让那些明明能够说的清楚明白的真相藏在嘴里、烂掉、迟来。
“你和我们又不一样,你知道什么是女孩子也可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