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并没有急于发出去,而是在确定纪千妍梳洗完进房间不会再出来后才拖着行李箱离开。
站在电梯里,看着逐层递减的楼层数字,顾野的心一阵空落落。
终究还是得重新找工作啊。
来到每天必坐的公交站,只不过这一次不会再回来罢了。
上车后,顾野拎着箱子找了个座位坐下,这才拿出手机将编辑好的消息发出。
从纪千妍家到家政公司还有一段距离,手机导航预计公交所需时间是四十分钟。
顾野怀中抱着背包,腿边还有一个行李箱,她将脑袋轻轻靠在车窗上,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夜景与车流。
玻璃上反射出她一张苦闷的脸,双眉不自觉蹙着,嘴角下压,看着没有丁点活力。
认识她的人常常对她说的一句话是:顾野,你能不能开心一点,你才那么年轻,怎么看起来总是愁眉苦脸。
其实她并不想这样,只是现实与糟糕的家境拽着她分秒不停往前奔,她几乎已经忘却该如何真的开心,十几年的读书生涯中,或许只有每次拿到高分,才会开心那么几秒,大脑的多巴胺会奢侈的分泌一些,但很快便会泻下,回归如死水般的平静。
打从顾野记事起,她便过上如此的生活了,母亲是个赌鬼,父亲是个酒鬼,据他们说,他们家一开始并不是这样,顾野三岁前,他们家也算是小康无忧,顾野三岁那年,她的父亲母亲听信朋友接触了股票,抱着发财的心理越陷越深,炒股赔到倾家荡产。
自那以后,父亲整日借酒消愁,丢了稳定的工作,靠打零工维持家计,母亲也一蹶不振,整日混迹于街坊牌场,靠打打麻将慰藉。
顾野从小便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样,看到喜欢的玩具,爸爸妈妈会直截了当和她说,家里没钱,买了玩具就没有饭吃。几次以后,顾野便不再开口玩具的事情。
新衣服是不可能有的,大多是各家亲戚女孩穿过的旧衣,被爸妈当宝一样拿回来给她穿。
顾野现在还能记得,高考结束当夜,当他们听邻居说读大学一年需要花不少钱时,一整晚家里都是沉闷的低气压,最后商量的结果不过去找亲戚借钱,而且要顾野亲自登门,美名其曰,她是小孩,别人不好意思拒绝。
但是这个决议被顾野拒绝了,她宁愿自己出来打工赚钱,也不想低声下气问亲戚开口,他们难道不知道背地里那些亲戚都是怎么揶揄他们家的吗?
没用完的生活费她也已经一并随着那条消息转给纪千妍,今夜过后,她们今后怕是再也不会有交集。
每每想到此,顾野心里都有点不舍,她安慰自己,过几天就好,都会慢慢忘记的。
她的手机响了很多次,顾野猜测应该是纪千妍的回复,她不敢看,也一直没打开看。
这趟车仿佛坐了好久,到达站点时,顾野满身疲惫背上包拎着箱子下车。
独自一人走在路边的人行道,行李箱的轱辘阵阵作响,越来越接近家政公司大楼,顾野心底有点不妙的预感。
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
她孤零零站在楼下,只见大门紧锁,一个人影不见。
顾野在台阶上独自坐了会,深吸口气起身带着行李决定去周遭找间便宜的住宿,等明天再早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