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肃杀的气氛笼罩下,靖南王世子的葬礼冷冷清清。
灵幡在初春的晨光中瑟瑟抖,送葬的队伍稀稀拉拉,除了梁墨母亲的家族成员,旁人皆作壁上观。
毕竟,靖南王与当今陛下有着杀父灭国之仇,此刻前往吊唁,无疑是公然与朝廷对抗,朝中官员们谁都不会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自找麻烦。
苏玉身着一袭明黄色便服,身姿挺拔地伫立在皇城之上。
她目光紧锁送葬的队伍,直至其身影逐渐消失在蜿蜒的官道尽头,往昔的种种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那些血雨腥风的日子——
武安城中,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南越皇宫,哀嚎不断,到处都是残肢断臂,父皇穿着甲胄,手持长剑与敌人奋力厮杀,为她和母后争取撤离的时间。
往西北逃难躲避追杀时,一路上哀鸿遍野,饿殍满地,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又怎会相信世上真有人会易子而食?
十年来所有的画面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她困在其中。
大昭入侵南越,夺了南越的政权和领地,如今她又借着宫变,不仅夺回了南越,还顺势将整个大昭都收入囊中,曾经与自己并肩而行的盟友,刹那间就变成对立的仇敌。
她复仇了,可新的仇恨的种子又开始种下,不知道何时会长出芽来,变成利器刺向自己
祸不及家人?还是斩草除根?
她有些迷茫。
“陛下,春寒料峭,长时间吹风,恐伤龙体,引头疼。”
易安脚步轻缓,悄然来到她身后,动作轻柔地为她披上一件貂裘披风,语气中满是关切。
苏玉缓缓转过身,下意识地低下头,试图掩盖眼角那若有若无的湿润。
“是啊,出来许久了,该回宫了。”
说罢,她挺直脊背,沿着台阶一步一步走下城墙,每一步都沉稳有力,仿佛在与过去的种种情绪作别。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暖春的气息弥漫了整个皇宫。
春和景明,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合熙宫的大殿之上,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恰似十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苏玉端坐在御案前,手中的奏折翻了几页,却难以吸引她的注意力。她的思绪仍停留在过去,良久,她轻声开口:“易安,你说,朕有时候是不是心太硬了?”
易安听闻此言,手中正整理文书的动作瞬间停滞,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在他的记忆中,苏玉向来果敢决绝,行事雷厉风行,从未流露出这般犹疑的情绪。难道是因为梁墨的自杀?
想到这儿,他心中莫名涌起一股酸涩,自相识以来,还从未有人能左右苏玉的情绪,如今梁墨的死却让她开始怀疑自己,可见梁墨在她心中并非毫无分量。
苏玉见易安沉默不语,心中愈疑惑,转头望去,只见易安紧抿双唇,脸色阴沉,隐隐带着几分怒气。“你怎么了?”
她关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