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从小到大可以说是被保护得很好,可周全的保护令他在这种时候除了无能为力,体会不到别的情绪。这些天的隐忍被埋在一棵枯树的树干里,薄弱的表层被啄木鸟凿出一个洞,他忍不住小小地啜泣一声,又迅压下。
“你先把药吃了好不好?”
余有年的声音一软再软。
全€€低头憋了一会儿,把树洞拿枯叶填上,遵循指令倒水吃药。他站在放著热水€€的琉璃台边沿,听见余有年问:“琪琪,我唱儿歌哄你睡觉好不好?”
一声“琪琪”
,枯树应声倒下,只剩下一小截仍扎根在地里的树桩,就像此时蹲在地上的全€€。
“哥哥……”
他一下一下地抽著鼻子,嘴里像嚼著一堆小石子。“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商量了你就不会让我这么做了,而且,”
余有年顿了顿,多了怯懦和退缩,“我也不敢跟你说我当过黑子,你讨厌黑子啊。”
“可是你不是了啊!”
“但我造成的伤害不会因为我不是了就没有了消失了。琪琪,我黑过你啊,我以前做的事,对你做过的事,就是他们现在对你做的,不觉得可怕吗?”
全€€的啜泣声噎了一下,再次续起时夹杂着一声声“哥哥”
,不知道是当咒语喊著能减少惧意,还是单纯想余有年了。
“我怕啊,琪琪。”
余有年的声音也拐了个弯,像在山间走直路到了崖边才知道转方向。
“要是我没遇上你没收手,今天黑你的人可能就是我了。”
余有年的话像一条没串好的珠链,断断续续道:“一想到这个我就怕,不敢告诉你……可是不能一直瞒着你,他们也在挖我的料,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被挖出来……与其被你现,我自己坦白可能你会没那么生气,可我不知道怎么坦白……很多次我都想跟你说,但我怕你会在我面前直接走人,或是把我骂一顿再走人……我实在太害怕了,所以你来的那天早上我一直在装睡……”
全€€停止了啜泣,鼻音比先前更重了,“你总是不相信我可以接受你的一切。”
“你有你的原则和底线。”
“你一直在向我的原则靠近,也远在底线之上,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对我有信心?”
巧舌如簧的余有年被人抽了舌筋,失灵了。
全€€脚蹲麻了,费了点力气站起来,轮流甩动两只脚帮助血液流动。热姜茶到了,他开门去接,低下头不让人看见他还没干的眼角。
茶被放在桌上,掀开薄薄的塑胶盖子,白烟浑然忘我地往上窜。全€€失神地盯着看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