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着车,在地下停车场兜了好几l圈,才开进并不难找的停车位,熄火按电梯去航站楼和那两人汇合。他卡的时间很准,到达航站楼时,叶渐白已经过了安检口。
他刻意没有等他,这让孟仕龙一点不意外,他也没觉得有必要和他再当面告别,该说的话早在很早之前都已经说过了。
只不过,叶渐白还是托尤雪珍转告了一句谢谢今天开车来送他。
两人又去了机场的咖啡馆,坐在老位置等叶渐白的飞机
平安起飞。当晴空里载着叶渐白的飞机,又或许并不是他的飞机从天际划过时,尤雪珍注视着留下的那一长串航迹云,小幅度地挥了挥手,说,再见。
第十二张照片,他特地飞去了港岛拍。
当然,并不是为了拍照特地飞去的,而是为了庆祝尤雪珍毕业的毕业旅行。她已经进行了一次毕业旅行,是和袁婧还有一帮同系的同学去的海岛,不过在旅行的尾声没有飞回西荣,定了去港岛的机票,而他从西荣出发,去港岛和她汇合,延续专属于两个人的毕业旅行。
两个人下了飞机立刻赶往油麻地的旧公寓,阿婆已经准备了一桌子的菜等他们。她没能像孟爸一样在尤雪珍毕业之际当面为她庆祝,时日虽然迟了一些,现在为尤雪珍庆祝也不晚。
只是尤雪珍没有想到,除了这满桌的菜,阿婆还特地准备了一份礼物给她。
是一件亲手缝的毕业黑袍。
毕业那天,孟仕龙把尤雪珍的照片分享给阿婆,她直夸那衣服衬得尤雪珍特别好看。不过那衣服是学校统一分发的,只能穿那么一天。阿婆觉得可惜,明明是这么有纪念意义的衣服,居然只能穿一天。
于是,她想给尤雪珍做一件毕业黑袍的念头就冒了出来。
尤雪珍看到黑袍的刹那间,鼻头就开始发酸。
她扭头埋进孟仕龙怀里,不想让阿婆看见她发红的眼眶。孟仕龙摸摸她的脑袋,等她平复情绪。她很快再次抬头,把黑袍推给阿婆撒娇,说阿婆已经看过她穿黑袍的样子,她却没看过阿婆穿黑袍的样子,想让阿婆穿上看看。
阿婆也玩心四起,跟着说穿上要是比你好看你可别嫉妒阿婆。尤雪珍机智地把孟仕龙推到风口浪尖,说那要问他到底谁更好看一点。
孟仕龙举双手投降,说谁最漂亮不好说,但我穿上一定最丑。
阿婆和尤雪珍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最后,孟仕龙单独给阿婆来了一张个人写真,她穿着亲手缝制的毕业黑袍坐在阳台的摇椅上,转头看着屋内的灵堂,嘴里自言自语地念叨,又像是在问某个人,她这样漂不漂亮?
第十二张照片,他拍下了一栋大角咀的唐楼。
往上数六层,那是他从前住过的家。
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如果不是尤雪珍想要看看他从前生活过的地方,他应该不会再来这里。也没什么特殊的不愿意再来的理由,只是渐渐觉得这里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房子还是老样子,和记忆里相比没什么变化。说实话,在西荣住了四年,他的房间比唐楼公寓的客厅还大,如果这个时候再让他回来住原来的家,恐怕已经不能习惯了。
只是仰头看见那个熟悉的窗台,本以为不会再有的,某种很淡的怀念的情绪涌上来。
尤雪珍晃晃他的手,问要不要上楼看看,说不定会碰上现在住在里面的人出来倒垃圾呢?
不过生活不是电视剧,当然不会有那么巧的事。他们走到八楼时,别说人了,连野猫都没碰到一
只。
站在曾经的家门口时,很突然地,他想到了老豆坐在《胭脂扣》海报下发呆的背影。
突然间,一个很徒劳的念头闪过脑海。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便利店结账过的小票,在翻过来的背面,用尤雪珍带在身上的眉笔写下了目前西荣的住址,然后塞到了门口的地垫下面藏好。
掀开地垫的时候他有一瞬的恍惚,因为总有个人喜欢放一把备用钥匙在那里,而现在地垫下面空荡荡的,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那个喜欢把钥匙放在那里的女人早已经不在了。
可是,如果她的魂魄真的能像如花一样返回人间,掀开地垫找不到钥匙也没有关系。
尤雪珍看不懂他的操作,问他这是在干什么。
他笑笑,含糊其辞道,我放一把新的钥匙在这里。
第十四张照片,他拍下的是两碗公仔面的照片,食物被放在窗边,后景是夕阳下的海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