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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子小姐只有今天,昨天以前的记忆会尽数消失归零,无一例外——不过,消失的是记忆,体验过的事实是不会消失的。
想当然,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即使头脑不记得,身体也还记得,所以才会想叫我“厄介先生”
——但是像这种感性的解读,该说是有些乐观吗?还是过于一厢情愿的猜测?
其实只不过是因为“隐馆先生”
比“厄介先生”
难发音吧——也或许是基于后者的音节比前者短,少发一个音可以节省一点儿时间这种基于“最快”
而形成的理由——也可能只是因为她“今天”
刚好心血来潮(抑或只是因为摸到骨折部位,令她芳心大悦),等到下次见面,她的记忆重置,一定又会回到“隐馆先生”
的称呼吧。
就只是这种程度的小事。
这种程度的小事,却令我心旌摇曳,但是今日子小姐本人却丝毫也没放在心上,就像是当我已经答应了似的,继续往下说。
“厄介先生,虽然接到你的电话时,已经从你口中听到大致的情况,请让我重新整理一下。”
最快的侦探是不会停滞不前的。
“先把厄介先生受到这么美好……抱歉口误,是受到如此重大的伤害搁到一边,这次要我调查的,是那个初中女生自杀的原因吧?”
“是……是的,没错。”
“初中女生留下的遗书内容,对委托人来说是非常不利的内容,所以想确认真伪,
是这么回事吧?”
“……是的,你说的没错。”
没错是没错,但是被她这么一说,好像是我和绀藤先生密谋,要隐瞒初中女生留下那封内容对他不利的遗书,让我反倒觉得有些心虚。
实际上,会被这么解读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既然都有本人亲笔写的遗书了,还要在其上寻求什么——竟然还想寻求其他的“真相”
,被视为逃避责任、可耻的行为也不奇怪。
“责任……吗?”
今日子小姐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意味深长,而且思虑缜密。
“就算那个女孩子是因为受到漫画的影响跑去跳楼,我也不认为漫画家有责任呢。”
“咦?”
“不好意思,这是我个人的想法。我是侦探嘛,所以只是以法律为出发点思考。假如真有读者受到漫画的影响而自杀,要问罪于作者的话,罪状应该是教唆自杀吧,但恐怕根本不可能起诉。”
……
今日子小姐说这是她的“想法”
……可是我觉得这种坚定稳固的想法,说是“意见”
也不为过。至少和我心里的“感想”
是不一样的。
她这么说,对绀藤先生而言或许是救赎,但是对我来说,还是无法切割得这么壁垒分明。
即使没有法律责任,然而扯到道义上的责任,又是另当别论了。甚至只是今日子小姐刚刚举的这个例子,用法律去切割究责的行为本身,就可能会招致情绪性的反弹。
“啊哈哈。真要这么说
的话,‘道义上的责任’这个词也很诡异呢——唉,说不定今时今日早就已经有这种法律,只不过是我忘记罢了。焚书和禁书,在历史上也不算少见。”
无论如何,要解决创作自由规范的问题,只有今天的忘却侦探显然是应付不来的。
今日子小姐耸耸肩,把被岔开的话题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