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手制止身旁太监的通报,景烨亲自上前推开殿门,绕过屏风,面色苍白的青年果然疲倦地合着眸。
约莫是疼,又或是做了噩梦,对方睡得不大安稳,眉心紧紧皱着,拢起道深深的印痕。
景烨从没见过这样的6停云。
脆弱,不安,惹人怜惜,印象里,对方总是意气风,连被赶出京城那日,骨子里也透着倔强和执拗,仿佛天塌下来,也无法令他弯腰。
下意识地,景烨伸手,想将那烦忧抚平。
怎料他刚有动作,陷进锦被中的青年便陡然睁眼,看清来人是谁后,非但没有放下警惕,反而还厌恶地躲了躲。
重伤未愈,又是乍然惊醒,青年稍稍一动就咳得厉害,撕心裂肺,似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景烨无法,只得停在原地,使了个眼色,旁边立刻有宫人端来一盏泡着参片的温水,准备伺候前者喝下。
青年却不张嘴。
景烨也没恼,虚虚睨了眼那宫人,道:“拖下去,仗责三十。”
后头立刻有个紫袍太监应,“喏。”
€€€€李延福,伺候过两朝天子的大内总管,当初景烨能在老皇帝的药里动手脚,少不了对方的帮忙。
按理说,此等共犯,以景烨的多疑,合该在稳住朝局后,找个由头将对方灭口了事,但李延福毕竟只是个太监,手上没实权,荣宠皆倚仗君恩,翻不起什么大浪,既用着顺手,景烨索性便留在身边。
知晓陛下的用意,李延福嘴巴回得快,动作却很慢,还没等真正碰到那瑟瑟抖、想求饶又不敢的宫人,就听到青年嘶哑的嗓音,“景烨。”
一字一顿,像是喉咙里挤出来,淬着满满的恨意。
眼观鼻鼻观心,李延福无声屈膝,其余宫人也跟着一起,垂头跪了满地。
整个临华殿顿时落针可闻。
察言观色,是做奴才的基本功,如今能在御前伺候的宫人都清楚,他们这位陛下平日瞧着温和,若真动了怒,杀起人来,眼都不会眨一下。
偏偏今日陛下的心情似是极好,面对青年毫无遮掩的敌意,反而还轻笑出声,“朕记得你以前也这样叫过。”
正是他做戏试探的那晚。
平日里对方总是恭恭敬敬,公私分明,不敢越雷池一步,唯独在听到“迎你为后”
四个字时,又惊又喜,颤声叫了自己的名字,仿佛千种情绪尽藏于这二字,未等细细吐露,便记起彼此的身份处境,慌忙改口,“殿下。”
“你醉了。”
物是人非,当初被景烨随意抛之脑后的画面,此刻却纤毫毕现,历历在目。
然而,同样的回忆,对真正的6停云来说,却是穿肠毒药、是自己愚蠢轻信的证明。
原主从未稀罕什么皇后之位,更没想过要和景烨平分天下,他惊讶,是因为本该埋葬在心底的妄念被现;
喜悦,则是因为得到了钟情之人的回应,甚至愿意违背祖制,给自己寻常夫妻的待遇。
当时的景烨未娶妻,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收,且明面上,丞相府是凭实力不站队的中立,6停云离京多年,一心搞事业,哪里会得知对方与丞相之子的私交,就这样傻乎乎地、一头栽了进去。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