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摇头,那一刻心里涌上的复杂情愫将我逼到了理智的边缘,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拥抱甄鹭,我告诉他€€€€甄鹭永远可以做甄鹭!
他笑着推开了我,在火光的映衬下,跌出眼眶的泪水像一团猩红的火焰燃烧着这张脆弱且美好的容颜,他将两支录音笔塞到了我的手中,告诉我:“报警吧。”
说完,甄鹭转身跑向了火海,那是我预料中的结局,我望着他在火舌前停下了脚步,他回头望着我,长身而立间带着最后的不舍喊道:“我叫甄鹭!”
他最终消失在了火海,与“蓝海治疗救助中心”
的立牌一同被大火焚烧殆尽。
“以上是录下的所有关于蓝海治疗救助中心里,医生与护工们对于我们惨无人道的施暴,他们用电击、药物、殴打、虐待、侮辱等方式逼迫有同性恋倾向的人群进行所谓的治疗康复。但是在199o年5月17日,世界卫生组织将“同性恋”
从国际疾病分类与诊断系统中作为诊断单元概念性删除,11年后我国也将同性恋从精神疾病一栏中划去。可为何还有戒同所的存在,我从2oo7年12月起,历经17个月的折磨后选择了以这种极端的方式结束一切,希望能有人听见我们的声音。我叫甄鹭,我为我付出的罪行承担所有的责任,我很遗憾我来过这个世间……”
午夜梦回时,我依然能梦到甄鹭在细雨微垂中起舞、在漫天火光中消失。像那句诗中所写的一般€€€€‘江心孤鹭翩翩舞,怯怯独飞赶血阳。’
【洋洋篇】6。墨绿色
乔小洋永远都忘不掉,在2o13年的平安夜当天,自己的病房中突然闯进了四个陌生面孔的医生和护士,他们将乔小洋用束缚带固定在了病床上。
乔小洋拼命地挣扎着、嘶喊着。漆黑的夜空下,望不见天上的星斗,寒风吹过他的脸颊,冻得他直打哆嗦,他大声地呼救着,以为打破着静谧的窒息就有人能把自己就走。
可当他被推上救护车的时候,一针镇定便让他逐渐失去了意识。
乔小洋再一次醒来,是在一间空荡荡的房间中,世界仿佛静止一般,静到了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他想从床上爬起来,他想逃离这里,可是他的腿完全不听使唤,他的断腿已经失去了知觉,肌肉也开始萎缩。
但本能驱使着他赶紧离开,从病床跌落了下去的那一刻,他痛恨极了自己现在的无能,他已经失去了一个正常人所拥有的行走能力。
这陌生的空间已经不能算是牢笼了,因为,真正困住他自己的是他残破的躯壳。
他在地上艰难的爬行着,像一个废物一般找寻着解救自己的机会。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开始有了生理的需求,他打不开厕所的门,挣扎过后只能面对绝望。
乔小洋看着自己身下的那一滩难以启齿的排泄物,心脏像被捏住了一般,这是他最不愿意去面对的,肮脏、恶臭、残废……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护工才从外面进来,她嫌恶地看着乔小洋和他制造的‘麻烦’,嘲讽着:“年纪轻轻就是个废人。”
这是第一次由一个陌生人给他更换衣物,以往尤拓经过特批陪护帮他换洗的。乔小洋的内心充满了抗拒,但却无能为力。
乔小洋很快的就知道了,这是一家私立的精神病院了,乔家人怕他丢人就将他‘关’在了这里,也算是与世隔绝。
乔小洋反抗过很多次,绝食和自残是最快能换取他所想要的东西的方法。不到三个月,乔小洋就瘦脱相了,并且患上了轻度的厌食症。
2o14年的元宵节之后,乔小洋的病房里突然来了‘访客’。
尤拓提着东西推门进入时,整个人都呆住了,浑身脏兮兮的乔小洋,全身上下散着臭气,他如枯槁般的身体斜靠在病床上,目光呆滞地望向了自己。
曾经那个甜甜如棉花糖一样的干净少年,彻底不复存在。
尤拓立刻上前查看了乔小洋的状况,他刚准备掀开被子时,乔小洋一把拽紧了被子。尤拓闻到了从被褥里隐隐传出的味道,他抬头看向了乔小洋,额前的刘海已经遮住了眼睛,嘴唇干得白起皮。
尤拓想伸手拨开他的刘海,想着至少能让他的眼睛舒服一点,可刚一抬手,乔小洋却条件反射地缩了脖子,尤拓先是一愣,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他拨开乔小洋的刘海,额角的淤青还没有完全消下去。他轻轻地拉过他的手臂,挽起了他的袖管,触目惊心的伤痕布满了他消瘦的胳膊。
“草!”
尤拓推门而出,正巧撞见了护工,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尤拓攥紧的拳头在看到是女人后,没有挥出。